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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热带之肺的一叶

【HP】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三)

notes:大噶圣诞快乐!!!


(三)


米勒娃麦格是EMI旗下一家唱片公司的音乐制作人,她独具慧眼,捧红过好几支乐队。如果米勒娃麦格想见我们,这只意味着一种可能,EMI对伤风感兴趣,而我们很有可能将得到一纸真正的、来自正规唱片公司的合约,我的意思是,我的天啊。

我们都很激动,而詹姆,他简直乐疯了。麦格约我们在一个周二的下午面谈,詹姆从周六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就没完没了地对每个在意或不在意的人谈论此事,周一傍晚我去面包店找他时,他还在拉着一位可怜的老太太天花乱坠地讲述他将如何在三年内位列摇滚名人堂。一同去录音室的路上,詹姆依旧滔滔不绝,他看上去如此坚信不疑,伤风会赢得整个英格兰的爱。但话又说回来,詹姆似乎永远都对一切有种近乎天真的热情与信任,即使在最黑暗的日子里,他也从未丢失过这份珍贵品质。

“等着瞧吧,伦敦,”我依然记得詹姆当时的模样,穿着他那件半旧不新的黑色外套,在橘色的黄昏里蹦跳着躲开鹅卵石路上的水坑,气喘吁吁地宣布自己的雄心壮志,“你们马上就要被伤风征服了。”

比起詹姆的坚定和其他人的兴奋,我可能是最缺乏信心的。原本我写的是“坐立不安”,但西里斯从浴室里出来时探头打量了一眼我写的东西,他洗了头,黑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打湿了稿纸。

“我不认为‘坐立不安’客观,莱姆斯,”他哼了一声,跑去翻旅馆的衣柜,“你差点没在和米勒娃见面以前把詹姆和我的公寓给烧着了。”

他指的是那天我从周二凌晨五点钟起在起居室里抽烟,然后不小心点燃了窗帘的意外。

“你在干什么?”我放下笔,看见他从柜子里找出一床没用过的白色被单。

“我怕彼得着凉了,”他轻快地回答道,然后转过头盯着我,笑容里带着嘲讽,“当然是在销毁罪证,莱姆斯,我可不想回到阿兹卡班那个鬼地方去。”

“我们该怎么做?”

“等天黑了,把彼得用床单裹一裹,扔到海里去——或者,这附近有河吗?”他扔下被单,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到床上。

“我不知道。”我回答。我们此刻在拉巴特市郊的一家小旅馆里,几乎身无分文,偷来的那辆福特车正大摇大摆地停在门口,尾箱里装着一具200磅重的尸体。

“我猜晚点儿我们会知道的。”西里斯闭上眼睛,“在天黑之前,只有等待。”他不再说话,我从未见过任何人像他此刻一样快速地陷入了睡眠。

我转过头,重新审视自己的文字。是的,西里斯说得没错。我划掉了坐立不安,改成了缺乏信心。

那个周二上午,我来回踱步,公寓里烟雾弥漫,就在我即将处于尼古丁中毒的边缘,救星终于出现了。

“莱姆斯,你要把我们大家都搞疯了。”莉莉一进门就不客气地夺走了我手里的烟。

“谢天谢地你来了,亲爱的,”西里斯坐在沙发上举起双手,“我们的好好先生要陷入崩溃边缘了。”

“如果麦格不喜欢我们怎么办?”我手里没了香烟,感觉更加茫然。

“当然,有很大的可能,她不喜欢我们,”莉莉神色自若地说。詹姆听了她这话,发出一声怪叫。

“但这和我们能不能得到合约没关系,莱姆斯,”她抽了一口我的烟,耸耸肩,“麦格是和我们谈生意,只要我们的音乐对她来说足够好,哪怕我们的主唱是个从来不梳头发的柯彻斯特傻帽也没关系。”

“对我来说有关系。”西里斯露出个坏笑。

“嘿,我听到了。”詹姆发出抗议,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莱姆斯,天哪,你不会——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们做的音乐很糟糕?”

“当然不是,”我摇头,“我只是有点担心过头,因为一切都——”

“——太快,太顺利?”莉莉接过我的话。

“没错。”我感激地看着她。

“莱姆斯,”西里斯用吉他弹了一小段诙谐的旋律,意味着他准备挖苦人了,他过去很喜欢这么干,“你要知道,当任何事情落到詹姆波特的头上,永远都会那么快——”他停了一下,显然为自己的双关感到得意,“——那么顺利。”

事实证明,西里斯一直都是对的。

詹姆的一生都可以用live fast, die young来诠释,迅速地成名,迅速地死去。我试图在回忆时绕开死亡这个话题,但它永远都在那儿,像伦敦上空常年阴魂不散的雾气,困扰着我们每一个人。我想,那位此刻正在车尾箱里的老朋友也一样,他逃脱了罪名,逃出了英国,却永远逃不过我们,我是说,死亡。

言归正传,我们和米勒娃麦格的会面顺利得超乎想象。而且跟莉莉说的相反,她很喜欢我们。我是说,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当詹姆进门就敬了个夸张的不存在的脱帽礼,西里斯熟络地喊起她米勒娃,她却没把我们这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都撵走,一切都不难推论。

她在卡迪夫听过我们的几个现场,詹姆又给她寄过几张相当得体的歌曲小样,这回的谈话基本上只是走个形式。而我是在她问我们5000镑的签约费是否能接受时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詹姆差点一口就答应了,但他转头看了看西里斯,又看了看我们,最后把抬起来的屁股又挪回椅子上,朝麦格露出一个谨慎的很不詹姆波特的微笑,“您太慷慨了,我们可以回去商量商量再给您答复吗?”

“当然可以,”麦格透过她的方形镜片注视着我们,“但别太久,孩子们,在市场失去兴趣以前,下定决心。”

临走以前,麦格还给了我们一个意料之中的建议。

“改掉乐队的名字,”她说,“如果你们试图向同龄人销唱片,想点更具反叛精神的。”

我们在回去的路上达成了一致,事实上,刚刚踏出大门口,西里斯就长舒一口气,“我以为我们就值几百磅。”

“这是个不错的价格,但我们得请个律师。”莉莉说,已经临近圣诞,她的鼻尖在寒冷的空气里冻得通红,非常可爱。

“律师?”詹姆似乎还沉浸在飘然的喜悦之中,完全无法理解律师这种无聊又真实的字眼。

“是的,”我说,“如果我们要和他们签合约的话,得请人给我们看看那些条款。”

“要小心那些家伙,”西里斯笑嘻嘻地说,“说不定会有那种要求你捐赠自己器官的荒谬条款。”

“你不能把这种东西写进一份合约里。”詹姆翻了个白眼。

“事实上,当然可以。”莉莉反驳他,“而且一旦你签了字,就具备了法律效应。”

“那我们能否建议麦格女士在合约里加上主唱每天拨弄头发的次数不得多于三次呢?”我认真地建议。

所有人都发出一阵哄笑,我的心变得很轻很轻,就像飞舞在半空中的雪花,快活自在。

晚上,我们挤在詹姆和西里斯的公寓里,唱片机放着詹尼斯乔普林,每个人的肚子里都装满了馅饼和雪莉酒,醉醺醺地讨论着乐队的新名字。西里斯否决了大多数詹姆的提议,包括尖头叉子和大脚板这两个比伤风更孩子气的名字。我们都觉得格兰芬多不错,这是詹姆凭空造出来的一个词,听上去很酷,有点魔法的感觉。我还喜欢尖叫棚屋这个名字,它是我童年时家附近的一栋传闻闹鬼的小房子,很有点神秘的意味。西里斯还提出了一个有点怪怪的词,掠夺者。

“掠夺者?”詹姆说,“我们有啥可掠夺的?”

“我不知道,”西里斯靠近壁炉,火焰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暖洋洋的橘色光环,他的轮廓在闪烁不定的光线下更显深邃,“我只是觉得听上去很酷。”

“我喜欢它,符合主唱和吉他手装腔作势的风格,”莉莉打了个哈欠,“看在老天的份上,姑娘们,快做决定吧。”

讨论仍在继续,直至深夜。我忘了自己是何时迷迷糊糊地倚着沙发扶手就睡过去了。被冻醒时,壁炉的火已经熄得差不多了。我看向四周,莉莉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我们三个人的外套,几乎被淹没在衣服堆里。詹姆和西里斯却不见了踪影。

我将不知是谁给我的毛毯小心翼翼地给莉莉盖上,她的长睫毛微微颤动,显然睡得不熟。注视着她的微微发红的脸蛋,我的胃里洋溢着幸福快乐的暖流。

好一会儿,我才收回视线,打算去室外抽根烟。但我刚扭动起居室的门把手,就听到门廊上传来一阵轻笑。我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探头看去,詹姆站在门廊上,背靠着门柱,摘掉了眼镜。西里斯背对我,单手环住詹姆的脖子,似乎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俩额头相抵,俩人的脸上都露出微笑,在伦敦的夜色里说着悄悄话。

我深受震动,呆立了半分钟,不知如何是好。这算不上什么特别亲密的举动,说实在的,比起他俩平时没有分寸的肢体接触,这可以说得上是无足轻重。但在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莉莉所说的詹姆和西里斯亲密无间意味着什么。

我最终悄悄地把门掩上,没有惊动任何人。在黑暗中我又思索了一阵子,直至睡意像一床旧毯子将我完全裹住。

第二天醒来,我们又讨论了整整一个早餐的时间,最终决定把三个备选名字都写下来,交给麦格定夺。

“那么,我在此宣布,”詹姆举起他的牛奶,装模作样地用伦敦西区口音说,“呃,格兰芬多/尖叫棚屋/掠夺者就此诞生!”

“我们在空白的时候已经这么干过了。”莉莉兴趣缺缺地看着碟子里煎得过老的培根。

“至少等名字确定了再来吧。”西里斯哈欠连天,让我疑心他们的悄悄话到底持续到几点钟。

“莱姆斯?”詹姆对于这俩人的不合作司空见惯,他可怜巴巴地朝我举了举杯子。

“致我们。”我配合地喝光了自己的橙汁。

“致我们。”在詹姆充满威胁的视线里,西里斯干巴巴地说。

“致我们。”莉莉叹气。

“致我们。”詹姆心满意足。

致我们。我放下笔,轻轻地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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